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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危情:陆少,别来无恙盛知夏陆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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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飞蛾不悔,我亦不悔(大结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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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这样……”盛知夏盯着铁栅栏里面,笑着回应了一句。

“啊——啊——”这时,铁栅栏里的一个女人听见了她的声音,忽然疯了似的上前抓住了铁栅栏,大力地拍打、摇晃,拼了命地想要挣破牢笼似的。

她的头发披散,衣衫褴褛,显然也被弄成了哑巴,可她的眼睛如此熟悉,盛知夏猝不及防地辨认出这个女人是……

楚琪!楚一关的女儿,楚媛曾经以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琪!

此前陆维新收购了楚一关的珠宝公司,后来又得知楚一关的医药公司也出了问题,很多人在找他的麻烦。楚一关却像是凭空失踪了,一点都消息都没有,众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带着妻子刘瑞芳和女儿楚琪跑了,却没想到……楚琪居然在东茂村!

与世隔绝的南边小村子,被关在猪圈里沦为了玩、物。

哪怕盛知夏再不齿楚一关的行径,可他们罪不至此!

楚琪在这里,楚一关和刘瑞芳呢?他们还活着吗?

曾经,站在楚媛和傅瑜的角度,觉得楚一关残忍,不顾前妻和亲生女儿的生死,强迫楚媛出卖身体换取豪门的青睐。

现在,盛知夏只能在心底冷笑,楚一关固然可恶,又自私又卑劣,可楚媛不是他亲生的,傅瑜一直在利用楚一关,好保住秦福生的骨肉,她应该从来没有爱过楚一关,结婚估计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活下去吧。

仔细想想,楚一关和傅瑜,全员恶人。

楚一关是奸商,傅瑜是白莲花,而楚家惹上的秦帮却是魔鬼。

不必再去想楚一关去哪里了,以秦福生的手段,得知妻女被楚一关欺负,傅瑜要是再吹吹枕边风,楚一关的下场绝对凄惨,可能已经没命了吧。

“啊——啊——啊——”楚琪还在摇着铁栅栏,眼睛都好像充血了,拼命地瞪着盛知夏,她认得楚媛的声音,她是在恨着还是求救,无法分辨。

“舌头都没了,还这么吵!真是烦死了!看我不给你点教训!”那个叫阿易的小孩气急,十几岁的少年想在盛知夏面前涨涨威风,愤怒地准备开门去拖楚琪。

“算了,跟猪有什么好计较的。除了这个猪圈,还有什么好玩的吗?”盛知夏别开眼,不再去和楚琪对视,她无力去面对这样的惨烈,只好岔开话题,轻描淡写地假装不在意。

“其它的东西都不如猪好玩了。反正三哥说了,猪圈是最干净的地方。”阿易依旧笑嘻嘻。

“为什么猪圈是最干净的地方?”盛知夏不解。

“猪什么都吃啊,不管丢给它们什么,活的还是死的,骨头还是草根,它们不挑,全都吃得干干净净。”阿易笑着解释,本地口音很重,为了让她听懂,用的是蹩脚的官话。

盛知夏明白了,这些养了很久的老肥猪,养得这样好,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它们的食物很充足。秦帮轻易无法销毁的一些东西,比如,敌人的骨头,新鲜的尸体……都可以通过这些猪来解决。

猪是杂食动物,无论给它们什么,它们从来不挑,吃下去,当做食物消化掉。

被吞下去的一切,彻底消失干净,里面那些隔着铁栅栏的女人们肯定目睹过可怕的种种画面,因此才会害怕铁栅栏被打开,害怕她们也变成类似的猪的食物,从生到死痛苦且不留痕迹。

秦帮这群恶心的魔鬼,东茂村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恶心村子!

为什么人可以恶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连孩子也要被荼毒,觉得他们眼前的一切恶意都是正常的?还笑嘻嘻地帮着大人去看守养殖场,帮着吓唬那些不听话的“猪”们。

“听起来很有趣。”盛知夏笑了笑,给了阿易回应,又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平时就负责看守猪圈和靶场吗?”

“我们在村子里帮帮忙,猪圈和靶场都是三哥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当然要做好!”阿易很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找我!”

“阿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刚才打靶那些弹药也需要你们搬运?我现在还可以练练手吗?”盛知夏问道,她有太多的愤恨无法排解,更想去摸一摸整个东茂村还藏着什么秘密武装。

“没问题!大小姐,你跟我来!我再带你去看看村子里的弹药库!”阿易非常热情,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毕竟是秦老大的女儿,谁会怀疑她的动机呢。

“好啊,总算没有那么无聊了。”盛知夏雀跃,跟着阿易离开了猪圈。

她不敢回头看,也不去理会楚琪在“猪圈”里冲她徒劳地吼,但盛知夏的心里如此疼痛,她根本不恨楚琪,和楚琪没什么恩怨,楚琪所有小女孩般的小伎俩都只是没家教而已——罪不至此。

这些被关在猪圈里的女人们,应该每一个都罪不至此!

无论从前是怎样的背景,得罪了秦帮,或者只是被秦帮的人看上,就换来了一辈子的痛楚,到死都不见天日,死了也无人知晓。

这人间炼狱!

“大小姐,这个小小的弹药库,够你打几年的靶了,但是三哥说了,怕你的手疼,还是悠着点。”阿易领着盛知夏去了靠近村子里的一处吊脚楼。

南方潮湿,建筑物都是吊脚楼的风格,弹药库自然更需要防潮防火,盖在这个离村子稍远,离海边稍近的地方,也算合适。

“厉害了,武器真不少啊。”盛知夏清点着库房里的种种装备,秦帮显然有备而来,里面的枪支弹药都很充足。要是有外敌来犯,这些孩子恐怕都能拿起枪来扫射,有谁会防备一些孩子呢?

这就是整个东茂村的可怕之处。

“都是些什么,给我介绍介绍,哪种枪我可以试试?”盛知夏一边看,一边请阿易来介绍。

阿易很热情,一一都跟她介绍了,越说越兴奋,说到开心的地方,还拿了枪来,或者叫他的那些更年幼的小弟去演练:“来,让大小姐看看,你是不是枪法很准,兄弟们,现在是展现你们的能力的时候了!”

“哈哈,你们真厉害,怎么都会开枪啊?枪法都还挺准的。”盛知夏笑着问道,这些孩子的年纪真小,换做是她连枪都拿不稳,他们却能十发九中。

“我们这里连小孩都会开枪,防止有陌生人闯进来,我们必须要练好枪法,保护东茂村。”阿易一脸理所当然。

盛知夏旁敲侧击:“为什么要防止陌生人闯进来?”

阿易的脸色有点变了,道:“因为他们来了,爸爸妈妈就会被抓起来,我们全家就会被饿死,也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喂猪,三哥说了,不许陌生人进村,那些猪也不能活着走出东茂村……”

“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比这里有趣多了。”盛知夏问道。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沉默了下来。

阿易毕竟是孩子王,听了这个问题笑了笑:“大小姐,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爸妈说了,读书是没用的,也不挣钱,我初中都没毕业,出去累死累活也只能挣几个辛苦钱,呆在东茂村里,挣钱容易多了,这份工作我能做得很好!饿不死!”

阿易说话的时候是自豪且骄傲的,他就是笃定他的工作最好,什么读书不读书,他才不在意。

盛知夏眯起眼,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不过是帮着秦帮杀人放火,她也越发确定,这个东茂村的男女老幼恐怕都会开枪,要万分小心谨慎才行。

摸过了几样武器,都是些她无法在短期内上手的东西,她只好都放下了,最后在武器库的最角落里发现了一样趁手的——手榴弹。

拉开保险栓,一切都会被炸毁,这个武器库也会被毁掉。

要是她在其他场合拉响了这个手榴弹,是不是那些恨着的一切肮脏面孔都会化为废墟,废墟之下埋葬的将会是……秦家的祠堂。

“大小姐,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要回去吃饭了!”阿易锁上了武器库的门,并没有发现她顺手捞走了一件什么。

海风吹来咸腥的味道,盛知夏眯起眼,眺望着已经沉下去的海平线,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东茂村更显得阴森森,尤其是海边“猪圈”的方向。

盛知夏问阿易:“为什么没有渔民?这不是海吗?”

阿易不以为然:“哈哈,我们村子的海太贫瘠了,我爸爸说老天爷不眷顾,靠海获吃不饱饭,不如秦叔安排的生计挣钱!”

秦福生的拥护者,根深蒂固地宣扬他的想法,“秦叔安排的生计”,呵呵,盛知夏不问也明白是什么……贫瘠的渔村,还能靠什么去发家致富,不过是些涉及毒的东西,家家户户都心知肚明,连小孩子都会做的“工作”,就是毒的制作过程。

这样挣钱,确实容易。

但也彻底泯灭了人性,从小孩子开始,将整个东茂村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它必须被净化被救赎。

“我们每天都要在海边巡逻,我和阿武是早上。”阿易依旧笑嘻嘻的,根本没发现盛知夏的异常。

“巡逻?为什么?你不是说外面的人进不来吗?”盛知夏不解。

“万一有不知死活的人误入呢?我们肯定第一时间突突了他们,再把他们拖去喂猪!这就是我们六个人的任务!”阿易比了个开枪的手势,他的身上其实也挂着一把枪,这是小小巡逻队队长的特权。

其余的孩子们也哈哈笑了起来,行了个蹩脚的军礼,一个接一个朝着前方跑去。

都是太年轻的孩子们,笑脸也还算纯真,连他们自己也没见过东茂村以外的世界,还不知道人世间的美好,就已经深陷泥淖和污黑。

“外面的人进不来,你们也不出去?”盛知夏又问。

“哈哈哈,我们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呀!东茂村就很好了,想要什么让人买回来,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我爸妈说了,千万不能出去给秦叔添乱!大小姐,你也要小心啊,外面太危险,连秦叔都被抓过,外面的人不讲道理!”阿易说着说着,很关切盛知夏的未来。

“对了,大小姐,我们村子里的通讯和外面是断开的,为了防止有人告密,三哥说了,谁想告密,马上就会通知全村,我们很放心很安全的。”

阿易最后透露了一个消息,炫耀着整个东茂村的安全。

“原来如此,好高级啊。”盛知夏的想法被证实,她的手机在这里没有了用处,哪怕她掌握了再多的资料,也依然无法和外界沟通。

势单力薄如她,单枪匹马跟着秦帮的垃圾们回到东茂村,如果运气够好,她大约也只剩下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今晚的月亮不错啊,你们看,月亮快圆了。”盛知夏心里堵着太多的话,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自然更不能跟这几个从小就已经染黑的孩子说什么,只能插科打诨地让他们看看月亮。

月亮无声地看着地上的一切,它不打算救赎任何人。

东茂村的夜晚还是昏暗居多,但各种基础设施还不错,循着昏黄的路灯牵引,他们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村子里的文化广场。

“快走啊大小姐!酒席都摆好了!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孩子们都很雀跃,为着热闹的全村聚会。

家家户户都来了,男人们已经坐下,女人们在忙碌,南省的女人向来最贤惠,一个人操持着全家,哪怕是在酒席上,也依然是她们在进进出出,大锅饭,大锅菜,精致又新鲜的食材,一盆又一盆地端了上来,再分成小盘,一桌桌摆上去。

秦觉在跟秦福生说话,身边还围了几个村子里年纪大些的男人们,大概是有人看到她来了,几个陌生的男人都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秦福生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

盛知夏欢快地走上前去,挽住了秦福生的胳膊:“爸爸!”

她叫得很自然,又娇嗔又乖巧。

“这就是我的女儿,秦媛。像她妈妈。”秦福生对那几个人介绍着。

“大小姐,您好,我是咱们秦家祠堂的负责人,我叫……”

“大小姐好,咱们村子不大,要是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大小姐和您一样,英姿飒爽,又是美貌出众……”

一个个的都在夸她,态度非常恭敬,盛知夏用眼神扫过他们,一一凝视,眼神那样无辜无害,她对着镜子练习过,绝对纯真美好,像一只好奇的小鹿。

但是,她一扫过去,那几个人却都不敢跟她对视,点头哈腰地赔着笑。

“媛媛,这些都是你的长辈,以后咱们回来还需要多依仗他们。”秦福生并不在意她在看什么,也不在意那些人怕不怕,依然慈眉善目地笑着,跟她介绍。

盛知夏甜甜地笑着,一一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却噘着嘴道:“爸爸,几位长辈怎么好像都有点怕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媛媛年纪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冒犯几位叔叔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还跟一旁的秦觉四目相对,她冲他做了个鬼脸。

秦觉不动声色地笑了。

显得她跟他的关系到底不一样。

“哈哈哈哈,大小姐言重了,我们整个村子都是靠着秦叔引路,才有了村子里的繁盛,祠堂也修得更大更漂亮,老祖宗在天有灵都会保佑我们的。大小姐既然是秦叔的女儿,也就是我们整个东茂村的明珠,不管大小姐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有人开口解释了,哪怕年纪看起来比秦福生也小不了几岁,却依然以“秦叔”称呼,可见他们对秦福生的尊重。

“唉,你们啊,都别太惯着她了,对孩子不能惯着。媛媛,还不跟各位长辈道谢。”秦福生叹着气,却也没更多的歉意,只是引着盛知夏去说点好听的。

“谢谢各位叔叔伯伯,我听爸爸的,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会乖乖的。”盛知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挽紧了秦福生的胳膊。

随后,她叫起来,一点都不注意分寸:“爸爸,妈妈来了!”

她跳着去迎接傅瑜——被佣人搀扶着到场,身体根本不见好转,恐怕是吊着一口气。毕竟是要给秦家传宗接代的族长夫人,傅瑜哪怕只剩下一口气,爬也会爬过来让秦家的族人认一认。

其实,盛知夏很清楚,为什么这些人会对她毕恭毕敬,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秦福生的威望,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的疯狂——

秦二被她给揍得半死不活,到现在也没听见他们提半句。有秦福生在背后给她撑腰,东茂村所有的村民看到她都得掂量着点儿,谁敢再让她发疯?

这样也好,她就狐假虎威到底吧。

傅瑜一来,秦福生牵住她,跟众人介绍了一番,傅瑜的礼貌用足了,说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话,配合她那病恹恹的身体状况,让很多现场的村民们都感动不已,纷纷赞叹她的伟大付出和对爱情的忠贞、执着。

于是,赞美声中,傅瑜跟秦福生一起上了主桌,欢迎秦福生离开囚笼,携妻女回到东茂村……盛大的庆祝酒席就开场了。

村子里确实准备充分,有舞狮团队的表演,热热闹闹开场,接下来还有南省特有的地方戏,搭了个很大的戏台,演员们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又是盛知夏听不懂的方言。

到处都是本地特色,秦福生等人都很习惯了,傅瑜虽然听不懂,但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跟秦福生说着什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似的。

只有盛知夏格格不入。

很多人过来和她寒暄,村民们没见识,从未见过她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一个个都说她比观音还美,村东有个观音庙,到时候要是修观音像,得按着她的样子来修。

盛知夏只能无语,幸好她给自己塑造了不好相处的个性,只要她不耐烦,那些人也就乖乖散去了。

狂欢到了后半场,很多年纪大的人都已经回去睡觉,为了第二天上午开始的祭祖仪式。

孩子们倒还在闹着,他们没有那么多烦恼。而有些喝醉了的人,正目标明确地朝着海边的猪圈走去,女人们骂骂咧咧,男人们趁着夜色去做见不得光的事。

节日好像更适合狂欢,更适合去消遣。

盛知夏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整个村子,唯一干净的也就只剩下天上的月亮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辛辣,眼泪都快被逼出来,她也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草寮!

丽珍是伺候她的丫头,立马上前来拦阻:“大小姐,不可以再去草寮了!那里不干净,臭烘烘的!”

盛知夏扭头看了丽珍一眼,笑了,阴恻恻的:“你想拦着我?”

“不……不敢!不敢!丽珍不敢!”丽珍被她这个诡异的笑吓傻了,白天早就见识过她的疯狂,再拦下去恐怕会被这位大小姐活活打死。

盛知夏再不搭理丽珍,径直朝着草寮的方向走去。

她不管,必须要去见外公一面!哪怕会和外公死在一起,也要去见他老人家!

她得让外公知道,她费劲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会让他老人家白白遭受屈辱!她一直一直在找他老人家啊!

苦酒在胃里灼烧,盛知夏的脚步又快又急,等她将要走到那个低矮的三角形草寮前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喝醉了就回去,不许发疯。”

是秦觉的声音。低沉,强制。

月光下,他拦在她前方的身影一团黑,像是恶心的黑色障碍物,盛知夏真想一脚将他踹开,或者干脆拿出那颗藏起来的微型炸弹跟他同归于尽……

真的,同归于尽吧!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做,如果现在就死,太不值得,总要让这个村子付出代价啊,反正她和外公也已经无法再活着离开,呵呵,她早就明白结局。

于是,盛知夏抬头,眼神就带着疯癫:“三哥,你也想拦着我?怎么,你也想跟我作对?”

秦觉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小狐狸,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是来领你回去休息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走吧。”

他说着,伸出左手去牵她。

丽珍在一旁不敢动弹,头都不敢抬,搞不清大小姐会怎么做。

盛知夏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还是指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草寮:“三哥,我……我就进去看一下行不行?我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白天我被他吓住了,你让我进去看清楚他的样子,拜托你了……”

“那个人是义父最看重的,明天的祭祖仪式上,你就会看清他的长相,何必现在进去弄一身的脏污。”秦觉倒是不慌不忙地解释,耐心很足。

盛知夏偏不肯:“我就要现在进去!要是不去,我今晚睡不着了!”

秦觉笑:“那我陪你睡,嗯?”

盛知夏冲他翻了个白眼,却不再坚持了,居然主动握住了秦觉的手:“算了,我不去就是了!三哥真是没意思!哼!”

她捏住了秦觉左手的无名指,黑色皮套下面空空荡荡。这是秦觉的标志,哪怕真有电视剧里完美的易容术,也无法模仿秦觉的断指。

“小狐狸,还想干什么?”秦觉很有耐心地问道,反握住了她的纤纤小手。

丽珍在一旁更加不敢出声了,三哥是不能惹的人,大小姐也是,现在三哥对大小姐这样百依百顺地哄着,是不是以后会成为一对?那样,大小姐更没人敢惹了。

“我想去那边看月亮。”盛知夏指了指草寮后面的一个小小池塘,池塘里养着睡莲,哪怕是南方的冬天,气温也足够睡莲生长。

只是因为有池塘在,草寮更加阴暗潮湿,蚊虫鼠蚁都少不了。

她说要去池塘边看月亮,秦觉还能不依吗?

“好,去看月亮,我们大小姐能不气了吗?”秦觉笑着应允,带着少见的耐心。

“哼,如果没有虫子咬我的话,我就不气了。”盛知夏把矫揉做作演绎到了极点,她是经历过最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人,也是从小小的女孩长大的,她的爱情也曾幼稚、琐碎,每天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以对着陆慕辰发一百次脾气,每一次生气的原因都不同,虫子蛰她了,她怪他,蚊子咬她了,她也怪他。

谁让陆慕辰是大虫子,那些该死的害虫的错都是陆慕辰的错,小知了是不会有错的,除了聒噪的、至死方休的叫唤,没有原罪。

“嗯,我们小狐狸的要求真别致。”秦觉挑了挑眉,显然并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要求,但是他都答应,回头对丽珍道:“去拿驱蚊水来,把池塘和草寮的院子里都喷一遍驱蚊水,再拿把扇子来。南方多蚊虫,东茂村又很贫瘠,扇扇子是从小就会的技能,我亲自给大小姐扇扇子赶蚊子,满意了吗?”

秦觉下了命令,很快就被执行完成,盛知夏安安稳稳地坐在池塘边,秦觉亲自给她泡功夫茶,三个小小的杯盏里有清冽的茶水。

“来,大小姐喝茶。”秦觉给她满上。

茶是滚烫的,趁热喝,配上一些绿豆饼,不腻,不苦,刚刚好的闲适和安稳。这是南省东部地区的特色。东茂村也不例外。

盛知夏喝着茶,只觉得苦涩,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还没有圆,就缺了那么一点圆满,朦朦胧胧的,好像永远也无法再圆了。

视线只要稍稍收回来,就能看到月色下的草寮,草寮旁边池塘里的闭合的睡莲,村子里太安静,狂欢都已散去,静得能听得见草丛里虫子们的叫声……

她盯着草寮,她无法忘记她的外公就在里面,喝醉了喝吐了死去活来一百次,也永远无法忘记!

“怎么,喝不习惯?”秦觉笑问,“义父很喜欢喝茶,对茶也很有研究,要是你明天在祭祖仪式后能给义父表演一番,他一定会开心的。”

盛知夏在心里冷笑,秦福生开心不开心关她什么事?

她无所谓地回道:“我怕烫,像你这样的无情铁手才能徒手去泡功夫茶,我的手可是很珍贵的,还要留着弹钢琴呢。”

“大小姐,既然泡茶都嫌水太烫,怎么白天打人的时候,不嫌那些铁棍子太扎手?来,你的手给我看看,是不是扎到了。”秦觉揶揄道,想去握她的手。

“哼,我才不要你管!”盛知夏别开脸,把手缩了回去,假装生气道:“三哥只会笑话我!要是四哥在,我说让他开草寮的门,四哥一定会开的。”

秦觉的语气冷了下来:“嗯?说什么?”

盛知夏忙捂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错了,三哥,我不该提四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在卖乖,偏偏谁也受不了她的卖乖。

秦觉的冷脸收了,忍不住倾身想去吻她——

“不行!明天祭祖,今晚不许动手动脚!”盛知夏捂住了秦觉的唇。

但这也足够暧昧了,她的掌心擦过秦觉的唇,两个人近在咫尺。月光下,永远有浪漫的幻想衍生。

盛知夏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收回手,胡乱找了个话题似的,对秦觉道:“啊,三哥,我给你唱首歌吧!我想唱歌了!”

半夜唱歌,对秦觉来说从未有过,但她既然要求了,也不是不可以听听看。

秦觉活了三十多年,从东茂村里无人管教的孤儿,到现在村里独当一面的支柱,其实他从未觉得有多荣耀,也不敢轻易放松。

可此时此刻,坐在这小池塘边赏月,听女孩在他旁边聒噪,提着奇怪的要求,秦觉居然有了一种活生生的快乐和放松,他允许她唱歌。

“三哥,这首歌你听过吗?我要开始唱咯。”盛知夏清了清嗓子,眼神似乎是虚无缥缈的,实质却盯着小茅屋的方向,她轻轻地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再熟悉不过的旋律,非常著名的填词,《送别》在国内传唱了几十年,很多离别的场合都能听见,送别故人,送别知己,每一次都能触动人心,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虽然,盛知夏唱歌从来都不在调上,但她唱得感情太过丰富,以至于自己都掉下泪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每一句词都让人心碎,苍凉又孤独,唱歌的人在祝福在叮嘱,却无人回应。

她不是难过知己不在,也不是难过爱人已离世,更不是在这封闭的罪恶村落感到孤独害怕,只因为这首歌是外公教她唱的。

外公一字一句地教会了她。

那个时候她还小,根本听不懂其中深意,而外公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等她长大了也许就懂了,当然,如果夏夏永远也不懂,那该多幸福啊。

现在,凄凉的月光下,隔着草寮内外的距离,隔着生与死,她将这首歌唱给外公听,他老人家能感知吗,他能知道她还活着,并且来到他身边了吗?

能不能……能不能再见外公一面?

再……让她抱一抱外公,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带着外公回家……

好像全都成了奢望……

“小狐狸,怎么哭了?”秦觉总算察觉到她在哭,伸手过去想搂住她。

盛知夏却躲开了,擦了擦眼泪,看着天上的月亮道:“三哥,我好痛苦啊,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跟谁分享我的心情。我好担心失去妈妈,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你看今晚在酒席上,她说话都费劲,她那么爱着爸爸,可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只能胡编,将悲伤的原因引到傅瑜身上去。人世间的悲欢其实也相通,秦觉绝不会怀疑她对傅瑜的感情。

“妈妈真的太可怜了,等了爸爸十几年,最后总算如愿以偿和爸爸结了婚,但她的幸福太短暂了……”盛知夏索性哭出了声,只有月亮知道她在悲伤什么。

秦觉大约也被她感染,默默地过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嗯,我知道了,你难过却不能说,我都知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总是陪在你身边的。”

盛知夏厌恶秦觉的触碰和拥抱,但她不能推开,而是顺势软下嗓音道:“三哥,那你答应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也不许丢下我。如果我失去了妈妈,就只剩下你和爸爸了。明天祭祖的时候,我想让你当着所有秦家族人的面发誓,你爱我,会娶我!当着祖先的面说!”

她在提要求,很过分的要求。

秦觉却答应了:“好。”

盛知夏破涕为笑,将脸埋在秦觉的脖颈间:“三哥,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明天祭祖的时候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呢,你教教我,我不想搞砸了,怕爸爸妈妈生气。”

秦觉拍了拍她的背,忽然笑了笑,很随意地开口:“其实也不需要注意什么,你从弹药库里带走的那枚微型炸弹,不要在祭祖的时候拉响引线,就不会搞砸任何事。”

“!”盛知夏的嗓子一紧,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原来……秦觉都知道!

在如此柔情蜜意的攻势之下,秦觉依然记得提醒她,弹药库丢了东西,希望她不要搞事。

哪怕是他对外公开青睐着的妹妹、未来的伴侣,秦觉依然没放松警惕,不愧是秦帮的实际掌权人,小心谨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既然被秦觉拆穿,盛知夏不能再躲,她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微型炸弹,“啪”的一下拍在了茶具上,也不管它危险不危险,会不会忽然爆炸,她猝然从秦觉的怀里退出来,所有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原来三哥你在监视我!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全都知道!那些孩子都是你的眼线对不对!还说你爱我,根本就是打算控制我!想让我全都听你的!”

她霍地站起身,也不想再喝茶了,更不愿意看什么月亮,径直就朝着草寮的方向走去。

“小狐狸——”秦觉步子大,两步就把她扯了回来,阻止了她离开,他的语气哭笑不得:“东茂村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什么事儿我不清楚呢,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外人,规矩都是一样的。你要是愿意,随便去海滩上丢多少次炸弹都没关系,就怕你没觉得新奇好玩,没见过这个东西,它虽然体型小,但威力巨大,稍有不慎,能把整个祠堂都炸毁,就连咱们这个老宅都能塌了一半……明白吗?”

盛知夏当然明白秦觉的意思,他不是防着她,是怕她不会玩,失误了导致严重后果。

但她不依不饶,还要逼问秦觉:“所以三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晚上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个炸弹对不对?我还以为三哥是特地来陪着我的!终究是错付了!”

她太容易生气,半点都不容易被讨好,非要争个对错。

秦觉摸了摸她的头,大手扣住她的腰,不许她挣扎:“小狐狸,要是我不许你带走它,早就在你拿起它的第一时间,我就会让阿易提醒你了。但是我没有,你喜欢玩,这没什么,注意安全就好。打靶,重火力投射,还有整个东茂村的监控系统,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带你去转转,并不是我防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小狐狸,我才开诚布公地和你说,不是责怪你什么。”

盛知夏听了,心里直冷笑,秦觉不会真动心了吧?居然对她如此宽容放纵……

既然如此,她就再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哼,这还差不多。要是三哥拿我当外人,我就马上摔了那个炸弹,一起死算了!”盛知夏佯装生气,一副骄纵放肆的样子。

秦觉笑出声:“何必呢?小狐狸,活着不好吗?”

盛知夏歪着脑袋,得寸进尺道:“我偏要拿着那个炸弹防身,三哥你肯不肯?还是打算告诉我爸爸,把我列为东茂村的危险人物?”

秦觉一时蹙眉:“唉,它很危险,万一你自己玩脱了……”

“玩脱了就玩脱了!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要命吗?又不会有人开枪打我,也不会有人冲我丢打火机,怎么会炸了?我就想拿它吓唬吓唬那些废物们,还敢不敢不尊重我!”盛知夏骄纵地说,寸步不让:“行不行嘛三哥,你到底能不能做主啊?是不是我爸爸让你来看着我的?我要生气了!”

“行,都依你,这个小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玩。”秦觉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她的攻势之下,他的样子十分无奈,眼神里都是欣赏和疼惜的光芒。

月光下,他居然温柔到给了她最危险的武器。

盛知夏跳起来,扑进他怀里,亲了亲秦觉的脸颊:“三哥,你太好了!我太爱你了!等明天过后我就把它还回去!我只玩它一天!我对着月亮发誓!决不食言!”

呵呵,她对着月亮起誓,无论刽子手们表现得多温柔,对她多放纵,她永远忠于复仇的信念,誓必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哪怕她卑劣、说谎成性,不可原谅。

秦觉亲自将那枚微型炸弹交还到她手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狐狸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拿着这枚炸弹回去休息吧,记得别让其他人看见了,义父还不知道,免得麻烦。”

秦觉单方面给她的特权,这是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

盛知夏被送回了房间,却是一夜未眠,她握着那枚炸弹,心里反复地唱着《送别》,却无法跟草寮内的外公达成一次链接。

她感知不了他老人家,也许外公也根本没听见她唱的歌。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丽珍已经敲响了房门:“大小姐,该起床了,老爷和太太在等您吃早饭。”

盛知夏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木制的古典窗户朝外看去,天是阴沉沉的,空气里又湿又闷,带着点海风的咸腥味。

今天是整个东茂村的大日子,更是秦家的大日子,秦帮发源于东茂村,带领着整个东茂村走向繁荣的秦福生遭受了诸多苦难,甚至经历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好不容易回村祭祖,还带回了他的新婚妻子和唯一的女儿……

无论怎么看,这次祭祖都是盛大而隆重的。

村民们准备了很多天,秦觉昨天又亲自去督办,盛知夏从秦家的老宅三层小楼朝外看去,半个东茂村都尽收眼底——

每家每户都挂着红灯笼,房子都挨得很近,门前还贴着旧年春节的对联,有人家信佛有人信道,八卦门和万字门也很有特色,如果这里好好开发旅游业,也能成为不错的旅游胜地。人们在小村子里安居乐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需要羡慕外界的生活。

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个古朴的小村子,偏偏藏着罪恶的源头。

“大小姐,您真好看。”丽珍帮她准备了衣服,还梳好了头。

秦家是老旧的做派,盛知夏今天穿的是一身旧式的旗袍,红与黑的底色,绣着古典的花纹,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梳的也是旧式的发髻,配合楚媛的完美身材、绝美的脸庞,还有舞者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说她是画中仙也不为过。

这样好看的美人,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让人屏住呼吸。

因此,盛知夏打扮好后去了前厅吃饭,那些等候着的佣人们全都看得眼睛发直,连秦觉都怔了怔。

“媛媛,过来吃饭吧。”秦福生微笑,招呼她道。

盛知夏走过去,搂住了秦福生的脖子,很俏皮地问道:“爸爸,我今天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的媛媛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秦福生拍了拍她的手。

盛知夏又看向秦觉,他也换了旧时的长衫,消解了几分西装革履的硬朗,有了一点疏狂的读书人的气质。

她笑道:“三哥也好看。”

秦觉微笑,眼神看定她,并不多说什么。

反而是一直被忽视的傅瑜不满道:“坐下吃饭吧,女孩子太好看有什么用?媛媛,今天你要多帮帮你爸爸,学一学村子里的规矩,不要在祭祖的时候丢了你爸爸的脸。”

傅瑜穿的也是旗袍,只是她的这套旗袍偏黑色的底,显得庄重稳妥,很有主母的风范。可惜,傅瑜已经病入膏肓,脸色白得吓人,配合这一身黑色的旗袍,更衬得脸色惨白,仿佛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

一个活死人还在开口说话,说话的声音也很气虚,没什么生气,她依然全心全意站在秦福生的角度去考虑,指责自己的女儿不够完美,楚媛也真够惨的,忍受了亲生母亲多少年的PUA。

“知道了,妈妈,我会乖的。”盛知夏看了看秦觉,眼神委屈,随后低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餐。

南省的口味清淡,但食谱有自己的特色,白粥配合了一些菜脯,还有本地有名的生腌,盛知夏根本吃不惯生腌,闻着都要作呕,可秦福生跟秦觉很喜欢,并没有觉得不妥。

傅瑜是吃不了生腌的,只喝了些白粥就着菜脯,还跟秦福生确认了祭祖仪式中她和女儿需要做的事,决计不肯有任何差错。

“你跟媛媛站在我身边就好,他们喊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需要紧张。”秦福生拍了拍傅瑜的手安慰道。

十五分钟后,有人来提醒:“老爷,夫人,吉时快到了,出发去祠堂吧,轿子也准备好了。”

傅瑜是走不了几步路的,旧时的轿子也是为她专门准备的。

盛知夏在一旁看着,更觉得诡异,旧时古典的花轿,配合即将入土的惨白的妆容也盖不住的憔悴的面容,如此不吉利,秦福生居然也能忍受,果然是秦帮的老大,什么都不忌讳。

“妈妈,我扶您去轿子。”盛知夏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乖巧地扶着傅瑜去坐轿子,从秦家老宅出去,总要走几步路,傅瑜都走得气喘吁吁,脚步无力。

等傅瑜上了轿子,轿夫抬着她朝祠堂走去,盛知夏悄悄走到秦觉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道:“三哥,我带着呢。”

她把那个微型炸弹随身携带,且不避讳告诉秦觉。

秦觉宠溺又无奈地看了看她,低声道:“乖一点,不许让义父发现。”

盛知夏点头,笑嘻嘻的:“放心吧,我才不会呢,答应了三哥我就会做到的!三哥答应我的也会做到吗?”

她若无其事地提起他们的约定。

秦觉笑道:“记得,放心吧,等祭祖仪式结束,我就满足你。到时候看看谁更害羞。”

盛知夏撅起嘴,冲他翻了个白眼:“哼,我才不会害羞呢,期待三哥害羞!”

她说着,又窜去了封四身边,对着封四说了几句什么。

封四向来老实,听了她的话表情没什么波动,却点了点头。

“四哥,谢谢你。”盛知夏笑着道谢,脚步轻快,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最后,她挽着秦福生的胳膊往秦家的祠堂走去。

祠堂距离老宅倒也不远,远远看去,一座很大的宅子,从正面看,分左右中三道门,正中的大门前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还有“秦”的字样。

本地的木雕工艺是一绝,这座祠堂描金画凤,有各种仙人坐顶,寓意吉祥。一眼看去,古朴又庄重。

后代有了出息,给了先人如此隆重的居所。

“三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马上吉时就开始了。”有人悄悄对秦觉禀报道。

今天的祭祖仪式都是由秦觉来安排,秦福生只看结果。

“义父……”秦觉回应着,去秦福生耳边说了什么。

盛知夏隐约听见了外公盛兴邦的名字。

既然秦家的祭祖仪式是要拿外公来做重要的“祭品”,自然也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从草寮里带出来。

只是祭祀仪式不能乱,祭品的顺序也会有安排,以人来祭,比什么鹅啊鸡啊鱼要隆重得多,当然也更有变数——是要祭品死还是生,以何种姿态来到秦家祖先的面前,都是需要考量的,哪怕那个祭品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盛知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忍下来的,明明内心的火已经将她整个人烧了个干净,她却还是逼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不能逃,她缺席不了祭祖的仪式,也无法提前去救外公。

但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一起死吧!

所有的阴险肮脏,可怕人心,卑劣手段,全都一起死吧!

就在今天,在这座罪恶的祠堂里,埋葬。

“义父,义母,这边请……”秦觉在引导着他们,也看向盛知夏,他不去牵她的手,只是眉眼间总有别样的味道,在场的人但凡看见三哥的眼神,应该都懂他对秦媛的心思。

这是好事将近了。

拜神祭祖的音乐声起,香烛的味道萦绕在鼻端,秦家那么多人一起拜祖先,场面很肃穆,盛知夏也对着秦家的祖先下跪,偶尔的抬眸里,眼神里全无敬意,只有嘲讽。

“今日,我秦家的长媳和小女认祖归宗,请祖先保佑我们。”秦福生开口了,牵住傅瑜的手,给了她想要的贞节牌坊。

傅瑜热泪纵横,盛知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激动,一个病恹恹的柴火人跪在那语无伦次:“谢谢秦家的祖先,保佑了秦叔叔,保佑我在最后的时刻得偿所愿,希望秦叔叔长命百岁,一切安好……也希望媛媛好好听爸爸的话,孝顺爸爸。”

傅瑜一番话感天动地,听得在场的秦家人也跟着落泪了,盛知夏少不了也跟着磕了几个头,完成了傅瑜的心愿。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在秦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我发誓,会用我整个生命报答祖先对我的恩情。”盛知夏跪在那,清清楚楚地发愿道。

在众人听来,她的态度何其恭敬,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秦家的大小姐虽然年纪小,却有这种觉悟。

“媛媛,好孩子,起来吧。秦觉——”秦福生显然也很满意妻女的言行,很给他长脸,活到六十岁还有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他,人生迎来了新的篇章,当然应该开心。

“义父。”秦觉答应着,眼神却扫过了盛知夏。

盛知夏就站在秦福生身边,眉眼流转间,也悄悄给了秦觉提示……他们不是约定好了要在祠堂里表白吗,她在等他的表白。

秦觉弯起唇,但他不动声色,男女之间那点小心思,总是当事人才懂,一点点隐秘的小小暧昧,足够回味无穷。

“把最后的祭品带上来。”儿女情长没让秦觉放松警惕,更不会阻止秦帮接下来要做的事,秦觉依然有条不紊地执行着祭祖的流程。

最后的祭品……

外公……

盛知夏整个人都开始抖,她的手无法控制,指尖扣着掌心,她想要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这些人渣究竟为什么理所当然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的外公……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假如要在这祠堂里成为祭品而死去,她就算下十八层地狱,也决不允许!

一定要让眼前这些人付出代价!

“是,秦老大,人马上就会带到。”有人回应着。

盛知夏听在耳中,想到一路走来寻找外公如此不容易,她反而又冷静了下来,身体的颤抖又渐渐平复。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其实是麻木的,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迟钝,只剩下意志力还没消散。

不就是死吗……

那就大家一起死。

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

她的怀中有那枚微型的炸弹,威力足够摧毁整座祠堂了,秦帮的人心很齐,大半个村子的人应该都参与祭祖了……此时,全都聚集在一起……

她黑化的心麻木一片,满脑子都是……一起死……

盛知夏的手已经触到了那枚炸弹,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掌握了自己的死亡时间,是不是……没有遗憾了?

“三哥!”

正在这时,阿易从外面冲进来,焦急地挤过人群,冲着秦觉去,急道:“三哥,不好了,村里的信号异常,好像被什么入侵了,不对劲啊!”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也只有小孩子才敢。当然,也一定是出了问题,小孩子才会如此慌乱。

秦觉微愣,却还是很冷静,看向秦福生,道:“义父,要不要我先去看看,还是……”

祭祖仪式被迫中断,是不吉利的。

秦福生倒是很干脆:“先继续仪式,派几个人过去检查看看,东茂村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秦福生显然对这里的安防很有信心,经过秦觉的安排,东茂村早就坚不可摧,任何一个人或者一支队伍想要混入都有去无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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