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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上的繁花陈文童杜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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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静如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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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马方义夫妻和李氏兄弟都来到陈家老宅。早饭过后,昨日的敲锣打鼓吹唢呐的那些人又都来了。按约定的时间,今天便是刘月梅下葬的日子。陈寓山不知道陈文童要回来,便一切都从简办理了。自从昨天夜里知道刘月梅曾经有卖掉李氏兄弟的打算后,陈寓山想,就算陈文童在家,也不大可能给刘月梅厚葬了。

至德一带多山,如今还是流行土葬。周围的邻居,知道陈寓山的儿子十四年没回国家,今天刘月梅上山回来了,十分好奇,都过来看看他那儿子到底怎么样。见陈文童及李氏兄弟都长的牛高马大、一表人才,十分出息,不由的有些巴结的意思,对陈家又热情了起来,一时间陈家热闹非常,送葬的队伍一下子庞大了许多。

时候一到,众人便准备好启程,给刘月梅的棺材上好木棍,绑好绳索,便由八人抬到安葬的地方。陈文童接替了其中一个人的位置,和舅舅马方义走在前面。舅妈知道陈文童早就不在干体力活,便找来一件厚衣服垫在陈文童的肩膀上。其实陈文童体质还不错,早年在东临的时候,每天的劳动量也很大,就算是后来生活状况好了,也依然保持锻炼,抬棺时显的很自如,毫不费力。

起棺的时候,做法事的道士在一侧喊道:“上路咯!一路走好啊!早登极乐啊!”

陈寓山的心里回忆起以往,心中不免悔恨。刘月梅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当年陈文童离家出走后,要债的找上门。陈寓山无力偿还,和刘月梅双双被打。巨大的刺激使得刘月梅就此疯了。疯疯癫癫了十四年,今天总算安息了。

陈寓山领着李氏兄弟跟在棺材后面,边走边撒着纸钱。棺材十分沉重,里面填满了石灰。所以每走一段路,队伍就要停下一会。抬棺材的八个人都准备有一根木头,用来支撑杆木,避免棺材落地。就这样一路敲敲打打,走走停停,送到了山上。

山包的对面山头上站着三个人,正是郑大娘母子三人。郑大娘拿着一瓶白酒,往酒杯倒酒。倒满后又将酒浇在面前的碑上。嘴里喃喃的说道:“老头子,你在那边还好吧。”不自觉的眼泪便由眼眶里悄然流下。郑大娘叹了口气:“哎,你为啥要推我啊。现在两个孩子没爹了。”想起三年前的一幕,郑大娘不由心中一阵剧痛。

三年前的今天,依然是如今郑大娘在东临摆摊的那条街道上。中午时分,郑大娘和丈夫一起推着三轮车准备去摆摊。一辆疾驰过来的小轿车冲了过来。郑大娘的丈夫急忙将郑大娘推向了一边,自己却被小车撞倒在地,再起不来了。等车上的女司机怯生生下车向郑大娘道歉,说自己一时紧张,误将油门当成刹车时。郑大娘撕心裂肺的喊道:“你还我丈夫!你还我丈夫!你不会开车,开什么车?不会开车,你害什么人啊!”看到那娇俏的女生吓呆的样子,郑大娘心千万个怨恨的念头都涌了上来,只想将这女人撕碎。可最终还是忍住了。郑大娘抱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哭的发抖。

后来交警来询问情况时,那女司机道:“自己的驾照考了三年了,放在家里一直没开。今天第一次开车出来,有点生疏了。”交警气愤的反问倒:“生疏了?你看看这马路上,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你当开车是玩游戏、开碰碰车呢?”那女人委屈道:“那怎么办?已经这样了,我赔钱吧!”交警大叫道:“这是钱的事吗?你看看那地上!刚才他还是个鲜活的人知道吗?你就一点也不内疚吗?”女人被吼哭了:“他都已经死了,不是要我陪命吧!给她好了!他的命有我的命值钱吗?”交警吃惊的望着这女人,也是无可奈何。一个完全麻木不仁,空有一个美丽躯壳的人,谁能有什么办法?

郑大娘听到这话,终于无法忍受,狂吼道:“你个魔鬼!谁要你的贱命!你的贱命值几个钱?你还我丈夫,还我丈夫!”

再后来,因为郑大娘的辱骂,那女司机找了关系,为自己开脱。最终只赔偿了郑大娘二十四万元人民币,很真实的钱,每一张上都印着我们的信仰。郑大娘拿着二十四万元,悲哀的心坠入到无底的寒冰深渊。自己的丈夫,原先是个朴素的农民,后来成为一名勤劳的城市务工者,一个并不比谁低贱的生命,只值二十四万元是,一生忠厚老实,到头来就落了这么个下场。郑大娘并不想要钱,她只想要她的丈夫,想要她的公正。经过一帮人的轮番劝说,郑大娘被忽悠的晕头转向。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公正并不容易得到,她只不过是个无力的农村妇人,没有多大的力量,不会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说话。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向她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接受现有的条件,比什么都没有强。而在郑大娘心中,失去丈夫,跟失去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终拿着赔偿款的郑大娘一言不发,现实已将她彻底的击碎,再也无力怒吼了。

“妈!”

儿子的呼唤,将郑大娘从回忆中拉回来。郑大娘打了个颤,似乎有人刺激了她一下,似乎是她那早已没有知觉的丈夫再呼唤她,郑大娘心灵深处从未感觉到这个至亲之人离开过。丈夫似乎每天都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又似乎总在不远的角落,不经意间就走出来,和自己打招呼。郑大娘抹去脸上的泪,望向对面的山丘,陈文童的继母刘月梅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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