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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魂卢作孚蒙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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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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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批上‘苦无机会’几个字来应付。”

“卢总也真是难。”

“是难,不过,这件事情做好了,益处多多。少生呐,你看,人的手艺一般都是为个人找出路而拥有,其实,应该多拥有为社会找出路而学的手艺,就得要训练、发现、培养为社会的人。中国人如果能多有这样的人,中国决不致亡。中国的人口占世界的五分之一,人才多了还有领衔世界的可能。”

“倒是,中国人是勤劳聪明能干的。”

“有学者曾经推论过,世界上的实力及支配力,有由欧洲转到美洲,又由美洲转到亚洲的趋势。但如果中国人只为自己而不为社会的话,就始终毫无办法……”

有人来喊童少生,说业务上有件急事情等他去处理。童少生就向卢作孚拱手告别,立即跟了来人走去。看着童少生负责的态度、匆匆的步履,卢作孚展颜笑,我民生公司还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人才啊。

“呜,呜呜――”

“民主”轮驶出峡口,太阳西斜,江面开阔,两岸枫树越加浓密。天上暮辉、满山红叶和江中倒影,映照得满世界一片红朦。卢作孚踌躇满志,顶风朝船头走去,扑入到这壮观的霞蔚之中。

清晨,“民主”轮停靠重庆朝天门码头。卢作孚匆匆下船,赶去民生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秘书室的程心泉、朱正汉给他送来信件、文件,又拿来报告、票据让他批示、签字,好一番忙碌。

他二人出去后,卢作孚先看信件,提笔一一给予回复。处理完这些信件,就想到杜重远夫人侯御之给他的来信,又从抽屉里取出来看。是侯御之请求他设法营救被捕的杜重远的信。接此信后,他当即给湖北省主席杨永泰去了信,称“重远诚有心人”,万望寻得营救之法。又给侯御之回信,对杜重远宣传抗日而获罪的冤狱深表同情、慰问。卢作孚对小他4岁的东北人杜重远深有了解,他积极参加反日运动,发动民众游行示威,维护东北铁路权益。他也是个实业家,创办肇新窑业公司,提倡实业救国。又看了蒋介石今年4月19日给他的信函:“两接手书,并承惠赠大作《中国的建设问题与人的训练》及民生公司所行办法皆井井有条,至为佩慰。其《轮船上新生活运动办法》一种,尤得新运精神,并已饬抄达交通部,转饬招商局及其他商轮公司,一体切实仿办,以利推行矣。专此奉复。”

看了信件,卢作孚就圈批待办文件。之后,又翻阅一些早先的文件,这是他的习惯,是要提醒自己对这些文件所提事情落实没有。翻阅到今年3月21日公司决定一律穿着公司制服的下发文件时,他笑了。这种制服是用三峡厂所织芝麻色棉布缝制的中山服,为此,他在《新世界》上发表了《为什么要穿公司制服》的文章,指出,当前的社会正在淫糜奢侈中迈进,比赛谁的衣服漂亮、华贵,我们要纠正它,造起节约的风气;二是要表现事业精神,不论他是什么职务,都可代表事业的精神。看到那份重要会议的纪要时,他呵呵笑出声来。这会议纪要记录了民生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第一次公司债持卷人代表委员会之详情。今年6月17日,这个委员会在上海召开了成立会,这是民生公司谋求发展在融资上的一次成功会议。是的,民生公司要不断发展,只看到中国西部重庆这个小圈子不行了。人们都说“长江龙”,重庆只是“长江龙”的尾巴呢,得跃到大上海这个“长江龙”的龙头上才行,“长江龙”才会昂头摆尾。哦,龙身也得抱住才行,这“长江龙”才能真正腾飞,奔向大海。龙身就是武汉和南京。

想到南京,卢作孚便想到与老乡晏阳初在南京的相识。晏阳初长他3岁,出生于巴中县草坝街一个书香世家,从小接受儒家思想熏陶,16岁就考入香港圣约翰大学,汲取了西方和孙中山先生的“民有、民治、民享”三民主义思想,认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一个月前,晏阳初在无锡参加第三届全国乡村工作讨论会后,到了南京,遇见了正在民生公司南京办事处的他,两人一见如故、屈膝长谈。

“作孚,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你不仅是实业家,也是乡村建设和平民教育的楷模。”晏阳初袒露真言。

卢作孚笑道:“阳初兄,你是著名的平民教育家、乡村改造运动的奠基人,你这个巴山骄子才是我辈之楷模!你在定县时,我就派人专程去你那里参观过。”

“对,我记得这事,好像你派来的那个人姓何。哦,作孚老弟,你在救亡图存上也见解独到,我得引你为同志呢。”

“救亡图存,国人皆有义不容辞之责任,我不过尽了点薄力而已。最近,我去了趟广西,觉得他们做了不少有希望的事情。阳初兄如有兴趣,不碍也领人去看看。”

“听说了,是想去看看。我还得去你那里看看,你那北碚搞得好……”

他俩说不完的话,相互引为知己。自此,开始了长达20多年的交往。

“卢总,你该抽空去趟北碚了。”程心泉走进来,打断了卢作孚的遐思。

“啊,好久都没有去北碚了,是该去一趟。”卢作孚笑道。

程心泉说:“卢总,你母亲今年满60岁,北碚民众为表达其爱戴,捐资修建了一座亭阁,你一定要去看看……”

程心泉说到他60岁的老母,卢作孚倍思母亲。程心泉出去后,他拉开抽屉,取出那本植物标本册来,翻到了他也存留有川江枫叶的那一页。看着这已有缤纹却叶脉依然清晰的枫叶,就想到了童少生在“民主”轮上说话:“活像是母亲手上的皱纹。”不禁两眼潮润。

下午,卢作孚与程心泉一道赶往北碚,去到秋色满园的平民公园。这公园系卢作孚5年前组织创建,原名火焰山公园。卢作孚随程心泉沿了公园那条“之字路”走,就看见了朱漆圆柱、琉璃碧瓦的那座两层亭阁。这里环境极是幽静,登楼憩息可以远眺碧翠的嘉陵江水。快步走来的卢作孚浑身冒汗,内心里百感交集。自己为北碚民众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民众却为他母亲修亭报答,实在是惭愧。看着江上那来往的舟船,拍程心泉肩头说:

“心泉呐,我们得加倍努力干!”

程心泉并未理解卢总心情:“卢总,你成天太忙,不要总是讲公事,也该休闲、放松一下。今天呢,你就啥子公事都莫想,好生在这公园里转游一下。”

卢作孚叹曰:“难以休闲,莫法放松。”

程心泉摇头笑,拉了他出亭子来:“卢总,你看!”手指亭阁上的匾额。

卢作孚抬头看,那匾额上写有三个醒目的字。

程心泉念出声来:“‘慈寿阁’!这是北碚民众对你母亲六十大寿的真情祝愿,是很好的纪念呃。”

提到母亲,卢作孚满心酸热,目光却显凝重,摇首道:“不妥,不妥。”

程心泉不解:“啥子不妥?卢总,你是说这题字不妥?这可是著名书法家赵煕提的,都说写得好!”

卢作孚道:“这字是写得好,我是说,不该用‘慈寿阁’这几个字。心泉,你想想,这里是供大众游玩的地方,怎么能够专为我母亲树碑立传呢?不妥,实在不妥,太狭意了。要改,一定要改。此亭是人们休闲的大众场所,此匾应该是大众化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