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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张和尚王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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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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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样章14

努嘴,翘起大拇指,抬胳膊肘,他背对着门口,慢条斯理地说:虽然挺旧的,但是住起来还是挺舒服。老房子都这样,外观不怎的,房子里面应该还是不错的,冬暖夏凉,即使没有什么装修也要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收拾屋子,养成习惯。窗明几净,心情舒畅。乱糟糟的,心烦意乱。是不是?

似懂非懂,儿子点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老房子已经不住人,没有人住的房子不能够称之为家,连窝都称不上。事实上,还有什么家,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在外打工。即使父母在的时候也不住家,不是在姐那里,就是在妹那里。老房子,年久失修,漏雨难免。雨水淌过,墙壁长毛。老房子是奶奶爷爷留下的,即使睹物思人也想象不出那年那月。老房子,越来越破旧,一年不如一年,象废弃的鸟巢。现在住在破房子里的是没有结婚的弟弟。即使弟弟也不常住,在外打工,难得回来。象候鸟一样。弟弟去田里,不是割稻子,就是种油菜。他上前一步,贴着门,从门缝往里看,餐桌上的碗在打转,才吃过饭,一时半会弟弟不会回家来。这一片,都是种田人家,田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之一,田的收益占据家庭总收入的比例越来越低。这一片,有十三个自然村,都叫七里庄。七里庄不是镇,而是村。就七里镇而言,它曾经有过一个非常潮流的名字,那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的事情。那一年,来了一个年轻的老革命,担任主要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主张七里庄应该改一改,先从名字改起,七里庄改叫红星大队。村长改称大队长或者革命委员会主任。刚才遇到的踩三轮的在河里捞垃圾的村民就是当年的造反司令兼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即使现在他也没有忘记阶级斗争,即使现在他也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窗口下有一破旧的石头凳子,凳子上长满了青苔,像弟弟那铁青色的脸。嗖,黑影闪过,他回过神来,转身,发现蹲在石凳子上的狗不见了,他弯腰,发现石凳子下面有一个洞,那洞是留给狗钻的。不远处,闪过一人,像弟弟。抬胳膊,揉眼睛,他有点眼花。村上的人都说他们兄弟长得很象,张和尚不以为然,他看不惯弟那邋遢的样子。墙角有一电线杆子,贴了不少小广告,像剥了皮的树。他们父子和电线杆子站在一起。

杵在那里的他搓搓手,说:你叔叔不在家,七里庄的人都不着家。都在田间地头那。

儿子踮起脚,腾云驾雾,单腿着地,金鸡独立,他说:这个地方怎么这样子。

踩到了牛粪,扶着墙,在电线杆子上蹭来蹭去,边蹭边说:你,是不是嫌脏啊。

儿子蹑手蹑脚,说:我都不敢踩了。

张和尚呵呵笑,说:所以要带你过来看看嘛。让你知道,什么是艰苦。事实上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好上几百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还说脚不敢踩。换了以前,没有水泥路,简直就是没有地方下脚。在干农活的时候,你叔叔用双手把一堆堆牛粪猪屎散开,均匀地撒在稻田里,象撒胡椒面一样,又象天女散花一样。你能想象吗?

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哆嗦,像寒风钻进脖子似的,他说:你敢我就敢。

张和尚用力跺脚,说:嗯,牛粪不可怕。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爸爸是农村人,从小到大一直呆在这里,在这里上小学,中学,中学毕业之后离开这里的。在这里生活,少说也有十几年。我又什么不敢。走,我带你去看看农田。

他们离开门口。

七里庄,有多古老,张和尚说不上来,每次回家都去牌坊,他盯着它。即使破旧也不嫌弃,即使残缺不那么完美也权当十全十美,即使责备也出于精心呵护之心,在牌坊的背后总有一双眼睛,象两个火把一样。祭拜和叩拜一样,都表示崇敬,他选择后者。敬礼和递烟一样,都表示尊重,他选择前者。祭扫和凭吊但是缅怀,他现在前者。崇敬和尊重不是空气,而是具体实实在在的的行为。遗志和遗嘱都是先人的意志,他选择遗志。最好的缅怀是继承先辈的遗志。道路宽一尺凳子加一张纸。文明一大步,上前一小步。编织毛线衣编的织的是温暖,包饺子包的是亲情和母爱。厨艺重要,亲手做更重要。贵在人心,贵在有心,贵在用心,贵在走心。钱重要,省钱省心更重要。费钱又费神劳民伤财不可取。省心不省钱也不可取。省钱不省心更不可取。大德之人佛心,小德之人小心,有德之人走心,少德之人粗心,无德之人疑心,缺德之人无心,厚德之人细心,薄德之人贪心。七里庄,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叫红星大队,叫什么重要,叫顺口更重要。从七里庄改名红星大队再改过来叫七里庄,前前后后花了几十年,白驹过隙。光阴荏苒。折腾来,折腾去,物是人非,儿子都这么大了。折腾未必是坏事,苦难未必不是财富。不远处,是金黄色的稻田。一片金色的海洋。不远处。一抹绿色突入眼帘,他眼前一亮。弯腰,系鞋带,他蹲下。儿子扑到他的背上,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双脚,眼眶里像藏着几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眼前绿油油的一陇地,引起儿子的好奇,问:那是什么?

爸爸,孩子和牌坊在一条直线上,以这条直线为中轴线,左边是七里镇,右边是万顷良田。这条直线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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