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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阴霾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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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年,九月辛酉,戌初。

剑南道,西川,成都府。

令狐缄饮鸩自尽后,李德裕一时震惊得难以自持。便命人将令狐缄的尸首即刻送往牙城殓房,同时命法曹迅速遣人验尸。李德裕离开前,留下腰间的金鱼袋,暂时将牙军调动之权交给了行军司马李淮深。

然而李淮深的应变能力比起李德裕终究远甚,面对这样从未有过的突发状况,一筹莫展之际,便只得先将延宁楼赴宴的诸官挨个搜身排查,以防同党,却一无所获。也迅速派兵封锁了位于崇明坊的令狐缄家宅,成都府官场顿时变得人心惶惶。

雪上加霜的是,许是有人别有用心,戌初时分,百般封锁之下,令狐缄于延宁楼酒宴之上谋刺李德裕的消息竟也不胫而走。短短时间,故事还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一时间阴谋论的传闻甚嚣尘上。搞得初掌梦寐以求的节帅大权的李淮深焦头烂额,暂掌金鱼袋的喜悦也随之烟消云散。

有好事者传言说,令狐缄是牛党安插在节度使身旁的暗桩眼线,此番谋刺乃是朝中牛党对李德裕的孤注一掷,结果事出不严,弄巧成拙,令狐缄身份暴露,当场伏诛。

也有人说令狐缄是因被李德裕无端怀疑,被褫夺藏书房钥匙,令狐缄故此欲以死明志,使节度使难堪,令官场哗然。因此令狐缄之死也被约定俗成为了自杀而亡,毕竟书生心中所想,不能用常人的逻辑来揣摩。为避免阴谋论引得人心惶惶,官场便草草将此版本列为此事的官方解释。

有人怪之,有人冤之,有人哀之。

令狐缄的尸首被送往了牙城殓房,由成都府法曹崔博亲自验尸,节度使李德裕同崔博一齐进入殓房足有一炷香的工夫,却迟迟不见出来。

“华源,”刘瞻有些关切地从旁悄声问李淮深,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个张翊均……你可曾看见过?”

李淮深对刘瞻的这一问却像是有一丝犹豫,眸色闪动。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弹指工夫,便摇头答道:“不曾见过。”

刘瞻正还要问什么,节度支使李植匆匆赶来。

见殓房门口李淮深、韦荣、刘瞻等帅府僚佐都在,正要直趋入见,却被牙兵挡住。由于事发后,彼时负责安保的延宁楼牙兵牙将被即时问责,处罚甚严。因此此刻在殓房外守备的牙兵自然也不敢懈怠,闲杂人等,一并不许入内。

“所有人都不得入内。”

“谁下的令?”李植朗声问道。

牙兵眼神微微瞟向李淮深,嗫嚅不言。李淮深为牙兵解围,直截了当,做了个叉手礼,“吾下的令,非常时期,还望支使理解。”

李植上下打量着李淮深,表情认真,言语中却不无讥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李司马尽职尽责,诸公都看在眼里,植当然理解。”

“什么叫亡羊补牢?”李淮深被李植阴阳怪气的语调激得立时来了怒气,“延宁楼戍卫本就不由华源负责,倒是李支使,之前半个时辰不见踪影,如今姗姗来迟,不知所为何事?”

“荷荷,延宁楼的席宴出了这么件大事,在场宾客全都看在眼里,这要传出去,成都府不得搅扰得人心惶惶?植是为了挨个统一口径,故此才‘姗姗来迟’。”李植深吸一口气,眼也不看李淮深,“一直以来,某从未标榜自己是什么君子,然而若是某犯了错,那便要承认。不会像某些人,明明掌管成都府一半的牙兵亲卫,揽功从未见其迟疑,如今出了事却先急忙撇清干系,反咬一口……”

“支使说谁反咬一口?”李淮深眉间一跳,李植的这番说辞彻底惹恼了他,“事发之后,若非华源及时封锁,现在成都府早已一片大乱,支使却在此好话说尽,消遣逝者,风凉话不断……”

眼见着两人互不相让,脾气不佳的李淮深已经明显到了要爆的边缘。牙兵和几个判官僚佐官阶不高,也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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