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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六章:欲往九天揽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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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后撤。

另外两名道人手中的长剑颤音不绝,如是龙蛇倾轧而来,两柄长剑搭在一起,宛若金翦,剑华如注,要将珞惊羽斩成两截。

夏紫羽望着这一幕没有半点畏惧,当初在战场之上,那千军万马汹涌,比起这两名仙家道人的攻伐,可不弱半点,他不是依旧杀进杀出?

气息流转,黑剑长剑微震,一剑势如破竹,一动便是惊鸿,他只信手中剑可破千军万马。

铿锵!

玄墨披风动,身如剑破长空,夏紫羽的身影自两人攻击之间划过,轻轻落地,持剑而立,剑锋鲜血低落在地面之上。

滴答滴答......

噗通!噗通!

夹击夏紫羽的两名仙家道人身形摔倒,头颅滚滚,鲜血染红了众人的双眼。

“还不走?”微胖道人一身惊吼,已经被吓破了胆,身形一跃,消失在雪夜之中。

青年道人与黑甲少女对撞一剑,借力倒退出去,脚尖点地,跃出了府邸。

今夜他们败了,完败,没有丝毫的侥幸与意外。

院落之中,一袭玄墨披风,鼓荡飘摇,衬托少年宛若一尊真正的仙家道人。

恍若神人临尘。

寒夜风雪飘荡。

微胖道人捂着胸口与青年道人在皇城的屋脊翘檐之上跃动身形。

微胖道人终于是承受不住身上的伤势,一口鲜血狂吐而出,身形在寒风中颤栗。

青年道人连忙扶住他之身形,讥讽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好歹山上神仙,竟是承受不住一道剑罡?”

“你道是那孽障真那般好对付?剑法与剑兵皆是不凡,那递出的一剑便是本道也要退避三舍,你未与之交锋,岂知其中凶险?”微胖道人抹着自己嘴角的鲜血。

只听闻微胖道人继续说道,“那孽障递剑之势你可看见了?”

青年大人颔首道,“那仅仅只是一剑尔,却是连斩三人,这要是在外面的天地,岂还了得?”

微胖道人感慨道,“不得不说这夏家之人身在这小小凡尘却是有不凡造化,就是我等在这凡尘之中亦是有性命之忧, 可悲!”

悲笑寒风乍夜起,不道仙家之觉性。

青年道人叹息一声带着微胖道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两者皆伤,青年道人的背上衣衫破碎,与黑甲少女交战之际,他方知这江湖之险。

脑海依稀浮现少年那一句,希望你等会还能如此说话。

细细想来,自己这些年的修炼却不敌少年沙场征伐数载。

微胖道人叹可悲,他又何尝不悲乎?

萧家府邸内,少年少女并肩而立。

黑金长剑与雪白长剑绽放摄人寒光,如是天地极光,寒意生辉。

夏紫羽平复心中之气,不顾身躯之上鲜血滴落,看向屋檐下战战兢兢的萧家人,冷声道,“萧大人可还有手段否?若有,今夜,我夏紫羽一一接过!”

萧瑾那苍髯白发在随着寒风飞扬,浑浊的眸子没有半点生机,他叹息了一口气。

似如释重负,又似道天地不公之。

带着悲与萧瑟无言走进大堂,缓缓坐下,仰天长啸,“我萧家,注定只能沦为配角么?”

夏紫羽提剑向前,那剩下的萧家人噗通跪地,连连磕头,额头上已是皮开肉绽,面上早已鲜血淋漓。

夏紫羽寒声道,“这般没有骨气的东西,竟也妄想踩踏他人上位?”

哧!

夏紫羽没有半点留情,剑光森寒,一剑斩破夜空,也斩尽了萧家跪地之人。

他走进大堂,望着已经了无生机的萧瑾,叹声道,“何苦来哉?”

一切结束之后,院落之中除去那黑甲少女并未有一人,不见萧家老幼妇孺。

那些人都在角落不曾出来,可先前的一幕幕早已经烙印在他们的眼中。

想必萧家数十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夜的场景,那种无力感,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一夜间,萧家的力量被少年少女斩杀的一干二净。

“啊,我要报仇!”一名小孩跑了出来,捡起地面之上的长剑杀向走出大堂的夏紫羽。

“原本以为这萧家皆是狗孬之辈,却不想倒是有几分血性,可那又怎样?”夏紫羽面无表情。

一剑出,身首分离。

温热的鲜血溅洒在屋檐之下,诉说着涛涛仇恨,如大江之水绵绵不绝。

夏紫羽心中并未有半分波澜,斩草除根他不屑为之。

但,持剑杀他者,不管何人,不问年岁,皆斩!

黑甲少女心中微凛,她知他杀伐果断,狠辣无情,可见此一幕,依旧免不了心悸。

此间人,依山上之人口中所说。

要么为王,一人之巅;要么早夭,魂归九幽。

夏紫羽望着黑暗之中的身影,冷漠道,“想杀我者,做好死的准备,我随时欢迎!”

音落,夏紫羽转身走向府邸之中一处而去。

满院尸体与鲜血,活着的人唯有掩面而泣,他们想要杀了少年以报此仇,可他们有心无力,这满院残肢便是代价。

他们不能让萧家就此绝后,哪怕忍辱也要活下去。

黑暗的角落之中,两名美貌妇人死死的攥着几个孩子的手,眼中含泪。

黑甲少女与少年同行,她轻声道,“你可知,在山上你这等人,为魔为邪为恶,人人得而诛之!”

夏紫羽淡漠道,“魔?邪?恶?他人要杀我,我就要引颈待戮?笑话!”

他拢手入袖,神情淡然,玄墨如风,风雪为伴,轻声道,“我八岁便与死亡为伍,处处皆是如履薄冰,何至于要他人断我之善恶,我行过之处,可寸草不生,亦可百花齐绽!”

黑甲少女展颜一笑,“还真还是一点没变,与五年之前想必,除了长高了,那张脸更让人嫉妒之外,其他没变,挺好。”

夏紫羽轻声道,“不是在你们山上人眼里我这样的人为之大恶大奸么?你怎敢与我为伍?”

“切,我是我,我可是修罗,与你一般,无妨。”黑甲少女笑盈盈的说道,只是心中有一句话还未说,“你是魔,那我便入魔,你是山上神,那我则为神,常伴尔之身旁。”

少年在前,少女在后,两两无言,言在心中。

今夜的杀伐定然会在明日震撼皇城,朝廷官员与外界宗门勾连,被珞惊羽斩落府邸,这种影响,注定会掀起滔天波澜。

今夜之事,只要萧家府邸有人能够活下来,那么有关于他夏紫羽斩杀山上道人,杀萧家无数人,萧家与夏家恩怨,就会代代相传下去。

他人听之惊骇事,言语代代相传,言萧家之大逆不道,言珞他惊羽冷酷无情。

一座凡人王朝,如都是这般百无禁忌,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这也便有了王朝铁律,灈阳之中可有江湖,不可有山上神仙,凡有与外界宗门勾结者,斩九族!

为的就是防止这些山上神仙进入天骄搅动时局,动辄是引起人心惶惶,朝野哗变,山河倾覆,百姓民不聊生。

同时夏家镇守灈阳,说不清楚是为了山上还是为了人间。

毕竟山上神仙,终究自人间而起。

人间都没有了,那还谈什么山上?

山上人,山下人,人人皆是众生。

所谓修士,也同样是人。

他们只不过是比起凡人能多活些时日罢了。

有些修士,寻求长生大道,自在逍遥,既然已经站在山上云端,那里会顾得凡人之死活。

有些修士,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一心向道,恪守凡尘规矩,换盛世太平,约束己身。

大千世界,山上修士千千万,人间红尘黄土掩,一样只是一堆尸骨,与之凡人何异?

红尘千百态,遇事求心安,是非对错与功过,不过人间一地几鸡毛。

世间道理千百道,能全然通者,修士?凡人?能有几人?

他夏紫羽行事,只求不愧与心,道理可以听,可以说,但,他不会约束自己本心。

山上神仙踏彩云,山下凡人走江湖,莫不过如此。

夏紫羽与黑甲少女行至一处偏方,望着里面点点灯光,看着紧闭却并未上锁的门。

夏紫羽轻轻敲击了一下门,开口道,“故人来见,可否一见?”

“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呢?”房间之内传出一道沉闷与无奈的声音。

似有感伤,亦有释怀与悲痛。

夏紫羽轻声道,“此一别,有可能此生不复相见!”

足足数息,房门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青年,一袭青衣长袍,面容憔悴,眼中血丝遍布,一张病恹恹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红润。

青年邀请两人入内,伸手示意两人落座,青年这才缓缓开口道,“事情都办好了?”

“幕后之人尚未寻出!”珞惊羽直视青年的眼睛,没有半分闪躲。

“我早就预料到萧家定有此劫。”青年苦笑着说道,“却不曾想此劫是你。”

夏紫羽没有接下他的话,而是开口道,“萧墨书,行走江湖时的意气,你已经没有了。”

青年淡然笑道,“意气?也许有过吧,只是那份意气却让我这些年如履薄冰,让我数年暗室不见阳光。”

“不说也罢,给我讲讲故事吧,以前都是我讲给你听,今天你也给我讲讲吧,那座江湖许久未见了。”

黑甲少女望着宛若老朋友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身为夏家独子,一个身为萧家遗孀,本该生死相向,却是要讲起故事,实在有趣。

夏紫羽看着眼前的青年,愣了两息,随后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从前他走路带风,仗剑江湖,行事高调张扬,一剑抚平天下不平事,脚走千舟万重山。”

“笑起来眼角眉梢皆是肆意跌宕潇洒,怒起来剑峰狂澜九天风云日和月。”

夏紫羽想了片刻,“怎么说呢,他放荡不羁,欲往九天揽日月,桀骜难训,策马看尽江湖冬去春来,夏日莲塘垂钓,秋深枫林写意。”

青年笑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呢?”夏紫羽自问道,“后来,他行路不再入江湖,不敢再逆着江湖而行,为人处世变得谨小慎微,不再有江湖意气,不再有放肆开怀,亦不再有抚平天下不平事的凌云之志。”

青年自嘲一笑道,“最难也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