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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恐怖平衡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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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零下十来度的冷空气冻得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躲得高高的,哪怕地面的狙击手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出三千米由下至上的超远距射击。

  森莱斯拥有六千米射击高度的105毫米口径防空炮,射速为七百米每秒左右,但想要击中阿方索和他的精锐小队,在这个距离是痴人说梦。

  “雷达有杂波,信天翁。”

  “是什么?红伯爵。”

  “是一群鸟。信天翁。”

  “一群鸟就别开口了!我的舌头都要冻掉了!始祖鸟。”

  “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个问题,在这么冷的天,赤颈鹤不会爬三千米的高度。信天翁。”

  阿方索听见通讯频道传来的消息时,内心一紧。

  “信天翁说话。红伯爵。”

  “信天翁说话,始祖鸟。”

  气氛变得僵硬而恐怖。

  此时此刻,他们意识到了问题。

  以往这群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在敌人头顶小心翼翼地窜来窜去,就警惕性来说,这个飞行中队已经做到了极致。

  有一种可能——从来没见过的空中敌人出现了。

  “我是信天翁,我重复一遍,赤颈鹤不会在春夏交替的时节爬到三千米的高度,这不是它们的迁徙时间,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赶了上来。”

  “是葡萄的飞机吗?红伯爵。”

  “不知道,看雷达吧。信天翁。”

  雷达的杂波时聚时散,慢慢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方索往机舱侧方看去,伸长脖子,想把下方那群鸟兽给看清楚。

  等他看清时,内心的疑惑也烟消云散。

  ——是山火。

  不知为何,在中队正下方,此起彼伏的丘陵山腰上,有一团鲜红的火球熊熊燃烧,烟雾惊走野兽,吓得飞鸟避开毒烟,往高空逃。

  “警戒解除,红伯爵。”

  “好的,继续任务。信天翁。”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尖锐刺耳的弹鸣响起!

  片刻之间,阿方索本能拉扯操纵杆,心想为时已晚。

  ——子弹比声音跑得快!

  这一刻,他头皮发麻,内心发憷。在这具会飞的铁棺材里左顾右盼,三翼机的机身传来叮当响动,有那么一瞬间,这位杰出优秀的王牌想要解开皮带原地跳伞。

  他没有惊慌的表情,脑袋却糊成了一团浆。

  ——从哪儿来的敌人?

  ——子弹又是从哪里打来的?

  ——飞行计划暴露了吗?

  “报告情况……”

  他捏着对讲机的手已经全是汗水,冻了一层薄冰。

  “队长!始祖鸟他着火了!”

  分不清通讯频道是谁发来的消息,阿方索拉动机头,来到队友的下方,观察着队友飞机的伤情。

  他眼神中有万分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队友的飞机冒出滚滚浓烟,驾驶室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副焦炭。

  它依然在飞,依然在列队的涡流中稳定向前。

  它的雄狮国徽上,留着六个猩红的弹孔,正在往外喷射浅粉色透明的汽油和烈焰。

  “队长,它还在吗?”

  “始祖鸟离队,侦查敌情,红伯爵。”

  “不知道!看不见!上边还是下边?”

  “柴郡猫申请返航!柴郡猫认为任务评估有误!”

  “申请无效,重复一遍,侦查敌情!红伯爵。”

  阿方索已经失了方寸。

  对方的飞机能搭载武器,从队友的机身伤情来看,用的还是重火力,这点对他们来说匪夷所思。

  敌人的飞机荷载多少?引擎有多强的出力?

  这场能量与引力的竞赛中,他们的载具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

  大火烧毁了始祖鸟的机翼,飞机开始解体散架。

  不一会,它就变成飘摇浮荡的碎片,落下无底深渊。

  无线电中有人惊呼。

  “在天上!在太阳里!”

  在刺眼炙热的阳光中,有一架金属色泽,合金铸成的单翼强击机呼啸而来。

  ——阿方索在那一刻看见了神灵。

  淡蓝色的机身几乎与天空的颜色一般无二,唯独留有一点痕迹的,是机尾用红漆描绘的列侬穗花剑盾徽章。

  “是列侬的飞机!是铁的!为什么?!它哪里来的动力!天哪……我的天哪……亚蒙在上……”

  汹涌的枪焰从机头旋浆两侧的枪管泼洒而出。

  天空中开出两朵暗红的花儿来。

  阿方索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山火,是队友葡萄坠机身亡的灾难现场。

  而现在,又有两条生命消逝在他面前。

  “返航!立刻返航!”

  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下达了返航指令。

  耳边传来雷霆,那是强击机由上而下俯冲发出的厉啸。

  淬火合金结构的机身强度、韧性和形变极限都比木头要好上太多太多,可是……

  ——它的能量来自哪里?它到底是什么怪物?!

  答案来自它的机舱,来自副舱的伍德·普拉克。

  此时此刻,【羖羊】脸色苍白,蜷缩在燃油发动机的箱口,剁掉了一根左手的手指头,血肉磨成齑粉,泡在铸铁油箱之中。

  手性触媒与燃油一股脑涌进发动机的动力系统里,在八组汽缸中,一次次精密的诱燃引爆之后,变成了匪夷所思的强悍动力。

  对伍德来说,八缸发动机的汽缸爆炸顺序和动力引导非常消耗精神力,他的魔术造诣直至今时今日才算是精进。

  “伍德先生!我们要爬上去了!你还撑得住吗?”飞行员是芙蓉大学研讨院的学生,对伍德毕恭毕敬。

  伍德不停地扣着拇指,回弹起落的速度快晃出残影了。

  为了一张军事地图,为了制空权,为了和列侬交换飞行器械的设计蓝图。

  伍德不说废话:“任务结束以后,你就把我送回尼福尔海姆。”

  飞行员语气兴奋:“真没想到呀!研究院里的废铁疙瘩,你也能让它飞上天!”

  伍德:“只要能量够,一块砖头都能飞上天。”

  与此同时,阿方索解开皮扣,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

  他选了一条最简单的路,也是最难的。

  跳伞,跳到这片野蛮的土壤上。

  跳出红伯爵号的一瞬间,他的飞机中弹,开始燃烧解体。

  半空中,他叫伞包背带勒紧两臂,腰腹传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看着脚下密密麻麻乡县城镇的矮房子。

  他与伍德·普拉克四目相对,遥而向望。

  不过他不在乎这个副舱上的机枪手——一般来说,坐在副舱的都是扣动扳机的机枪手。

  阴差阳错之下,他只记住了驾驶舱里的飞行员。

  ——记住这架来自列侬的蓝色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