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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窗尸话“我”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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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块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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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你告诉我吧。”

“你没毛病吧。”售票员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你要问我有没有毛病,我怎么会有病呢,反正我要回家,你既然知道刚才唱戏的那个老人的家在哪里,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我的家倒底在什么地方?”

乘客里顿时发出又低又细的声音,售票员则显得很无奈:“我当然知道,这就到了。”她按了一下信号,公车又停下,车门打开,外面细飞的雨象雾水一样扑了进来。

小赵心里好笑,竟然有比自己还幸运的人,碰到一个疯子已经是很烦人的事了,片刻间又出现一个疯子,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吧。

清晨,雨停了,天亮了。

林川的故事也算讲完了。他坐在小赵身旁沉默无语。小赵打算白班时把他送回疯人院。所里自然不会收留这样的人,林川也不属于这里。

“但有个问题我还想弄清楚,就是你下车后为什么要站在马路中央?”

林川表情变得肃穆:“那是一种仪式,当时雨水冰凉,但令人舒服、清醒。盲目的心灵被这无根的水激得痉挛了,心中涌动着无比舒畅的快感。”

小赵觉得无论如何无法进入林川的思想深处,于是只好说:“好吧,过会儿我会送你回去的。”

林川眼中一片茫然,他不再说话,只是把眼前的杯子捧起,那层杯壁逐渐隐去,只剩下一砣清水,水纹中印出手铐的锃亮。

林川说:“下车时,我已经看不到老人的身影了。”

“老人一定是向那亮着灯的房子走去,但那是并不是老人的家。”阿呆说。

“我也认为那里不是老人的家,那是一片光明,老人无法选择。”林川表示赞同,“其实,家在哪里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

林川解释说:“家的概念不是自己的,而是为了分辨而存在,生活就这样被统计着,归纳着。我曾经养过一只老鼠,把它放在一个很大的玻璃瓶中,四壁光滑如镜,瓶外是我的眼睛和思想。食物被投进去,老鼠就这样过活。有一天,我意识到耗子还是那么小,好像不易生长,于是,我便向瓶子里灌水,水漫过了老鼠的脖梗,它只好爬在瓶壁上,伸出鼻尖艰难地呼吸。这样,它全身舒展,尤其是骨胳在咯咯作响。生发着。我想,这样总会有一天,我可以换一个更大的瓶子。但结果是,它只学会了仰泳。”

“不是淹死的,是累死的,你累死了它。”阿呆责难道。

“是的,”林川也很难过,“我规定着它的成长与生活,它却死了。”

警笛哀嚎着在车群中穿行,晨雾散去,阳光灿烂明媚。

林川坐在车中,对面是小赵,一夜的疲劳令他昏沉无力。林川则精神十足地手扒着铁网向外观看。小赵在上车前告诉林川,说这辆警车就是他希望的车,可以送他回家,林川面无表情地相信了。

警车开得很快,还发出刺耳的尖叫。正是上班时刻,路车很多,但还是都让开了路。林川琢磨,昨日里并没有人为自己让路,而今天为什么都纷纷闪开呢?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回家或出行。不过,至少现在可以断定,他们的希望没有我来得迫切,因为他们的车开得太慢,若尖叫可以使希望变得迫切,那么他们为什么不会叫呢?就像那个沉寂多个世纪的钟鼓楼一样不会说话。

于是,林川开怀得大声尖叫,小赵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女护士的高跟鞋在甬路上铿锵作响,她抱着病历夹笑盈盈地走到林川的面前。

护士在光辉中说:“林川,原来你在这儿,尚医生叫你,该作检查了,乖。”

林川站起来,怀抱着风筝和护士走下去。阿呆扭头看看两个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春天里。

“护士是天使,她善良,医生是恶魔,他丑陋。但天使是恶魔的天使,诱惑将永无止境。”阿呆自言自语地说。

林川和女护士向那栋五层高楼走去,某扇窗户的玻璃被太阳反射出耀眼的黄光,黄光后面躲着一身雪白的尚医生,他站在窗前,向外窥望。

这是一间隔离病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彤红的晚霞从窗外斜射进来,洒在林川的身上。林川蜷坐在床头,侧着脑袋仰头凝视着窗栏,他面前横放着个风筝。此时林川的表情并不凝重,反而安详,象是入了冥境。他正在参加那个神秘的会议,神父拿出一柄锋利的剑和一朵鲜艳的玫瑰。林川毫不犹豫地抄起剑,神情变得紧张。

尚医生和林川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堆着许多文件。

尚医生亲切地说:“慢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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