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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头,顾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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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燃烧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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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好好聊聊……你应该不知道俺们来坊子碳矿做什么吧?”瓢爷走近崔耀宏,把大手拍在他的肩头,笑了笑:“今儿在您的店里,俺看到了一文钱酒馆的酒坛子,俺就猜到,你们夫妻是自己人。”

“瓢爷,不知您与吕哥这次来坊子做什么?俺没接到姚大哥的指示,你们这番来一定有重要事情非做不可,无论您做什么,只要能把张喜篷引到石河村就行,俺在石河村给你们唱大戏。”崔耀宏声音镇定:“您的事情也许很急迫,俺也不耽误您们,俺这就去准备……”

“好,崔兄弟痛快,不愧是姚兄弟的战友。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擅自行动本就违反了你们的规矩,俺也不是你们队伍里的人,这规矩对于我们蟠龙山兄弟就是一个篱笆墙,翻过去很容易,就怕翻车,今儿有崔兄弟协助,我们心里踏实,咱们就此告辞。”……

……顾庆坤铿锵有力的、“扑腾扑腾”的脚步声砸在空旷的山路上,在黝黑又寂静的夜晚那么清晰,伴着山下的流水声、岩石滚下河道、树叶坠落声,越来越近。

吕安蹲下身给小宝儿提提裤子,嘱咐着:“宝儿,咱们娘俩演出戏,把身后那个男人撵回去,瓢爷在另一条路上赶着马车等着他。”

小宝儿使劲点点头:“好。”

顾庆坤往前跑着,向前招着手,气喘吁吁呼喊:“吕小姐,您慢点。张爷放俺假……让俺看看儿子,吕小姐您走俺不拦着,您把儿子给俺留下呀。”

吕安站住了脚,她双手卡腰,轻挑一双长眉,怒目圆睁:“杀猪的,今天咱们把话说明白了,你只想要孩子不可能,除非你把我们娘俩一起收了,然后把你家那个丑八怪赶下炕……”

“姑奶奶,谁能养得起你一个小姐?俺屋里那个虽然丑点,能挣钱不是吗?干活持家是一把好手。”

“吆,你顾庆坤想要个能挣钱的媳妇,还要儿子,呸,俺吕晴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今天既然追来了,俺就与你掰持掰持,有俺无她,有她无俺娘俩。”吕安说着说着靠近顾庆坤,压低声音说:“顾大哥,三丫头在青峰镇林家绸缎铺子,她病了……”

吕安的话还没说完,顾庆坤一双大钳子手着急地抓住了吕安,“三丫头,俺三丫头病得很厉害吗?”顾庆坤知道,他这不是问的废话吗?吕安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坊子找他,一定是丫头病得不轻,他一时慌了神。

每时每刻他都在牵挂着三丫头,他知道大丫头和二丫头在坊茨小镇都很好,而去年他向姚訾顺打听三丫头情况,姚訾顺说她去了潘家村,与潘嫂生活在一起,让他放心,他也知道潘家村比郭家庄强,郭家庄被日本鬼子弄得乌烟瘴气,哀鸿遍野。

三丫头为什么去了潘家村?姚訾顺没说,他也没问,他知道姚訾顺不会骗他。三丫头怎么又去了青峰镇?他不知道,他此时不需要知道丫头怎么去的,只想知道她的状况。

“您抓疼俺了,俺不回去。”吕安掐着嗓音继续吵吵:“放开俺,你放开俺。”

顾庆坤放开了吕安,用双手撕扯着自己烂七八糟的头发,他脑海里是三丫头孤独无助的、病恹恹的小身影。他婆姨临终嘱咐他一定好好对三丫头,他都做了什么?

“你走,不要欺负俺娘,俺不跟你,俺只跟俺娘。”小宝用一双小手推搡着顾庆坤。黑暗的夜色里,顾庆坤把宝儿当成了三丫头,三丫头脸上的委屈、脸上的泪清晰可见。

在这泪痕里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婆姨,

他婆姨一生没有什么嗜好,更不喜欢热闹,小时候她也许喜欢热闹,被顾家的封建礼数以及他娘的寡恩少义束缚住了。

她心里憋屈,只能躲在背地里流泪,他问她为什么要忍受?为什么懦弱?她嘴里喃喃着:公公死的早,婆婆心情不好,家里人在她面前只有谄媚阿谀……最后她埋怨自己不晓事,无法替婆婆分担忧愁,婆婆多说一句没什么,只要她老人家能够得到开释就行。

当他把生活的不如意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看着他像一条狼一样地吼叫,她满眼惊恐,畏怯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眼,他心生可怜。

平日里很少看到她笑,不,她会笑,当第一个女儿降临,他看到她趴着身子跪在大女儿面前,脸上扬着慈爱又怜爱的笑,大丫头出生那年,她才十七岁。第二年顾家落败,他带着她和一岁的大丫头投奔坊茨小镇的二弟顾庆丰。

来到坊子碳矿区,她除了忙活饭,就是洗衣服,去火车道捡煤渣,挖野菜,没想到她还会过无米下锅的日子,街口、火车道旁边的野菜成了饭桌子上的食物,那食物虽没有油水,至少比饿着肚子强多了;她从不出远门,本想带她去坊茨小镇转转,她说不去,她不是怕生人,而是没有像样的衣服穿,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还是好的,没有碎布做补丁,有洞没有布补,只能露着肉。婆姨不丑,皮肤细腻,模样温善又幽雅,就像她喜欢的月季花一样,安安静静地开放,悄然无声地凋谢。

婆姨二十岁又生下一个女儿,他就像火山爆发,二女儿的脐带还没剪断,他的拳头劈头盖脸打在她虚弱不堪的身体上……没有办法把大女儿送给了德国夫妻……三丫头出生,又把二女儿送给了夏婆子,他答应婆姨不再把三丫头送走,他没遵守诺言,婆姨也没有陪着他活下去,她带着对这个社会的恨离去。她闭上眼睛前几天,他攥着她骨瘦嶙峋的手,哭着喊:“你打我吧,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她摇摇头,“不恨你,你是丫头的爹,是俺的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可能没有太深的夫妻缘分,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的,我心里有你,有你,只是不知为什么就想发脾气……”

“你太累了,不要太累,每天下井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咱们的女儿,本想,俺身体好点去看看大丫头、二丫头,去不了了……三丫头太小,把他交给你,留在身边,至少还有一个丫头等你回家……你回家还能吃口热乎饭……”

“大丫头和二丫头都很好,明儿俺去喊她们过来瞅瞅你……”他的婆姨没有等来第二天天明就闭上了眼睛。

婆姨死后,他一度消沉,他觉得婆姨的死都是他的过错,幸亏有小女儿每天站在院门口等他回家,否则他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

此时,顾庆坤仿佛看到三丫头哭着嘟囔他:你走,你不是俺爹……

“丫头,爹错了。”顾庆坤一下把小宝儿搂进怀里,嘴里嚼着泪水:“爹,爹以后不让你离开家。”

顾庆坤满脸的泪水在黑夜里闪着清粼粼的光,这是他最痛心的泪。吕安也哭了,听着张喜篷那帮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吕安抬起衣袖擦擦脸,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顾庆坤,你回你的那个家吧,俺带着宝儿去讨饭吃也不回来找你。”他弯腰从顾庆坤怀里拽过宝儿,把顾庆坤推了一个趔趄。“顾大哥,瓢爷的马车在坊子碳矿区的西三里的三岔路口等您,您原路返回……”

吕安的话顾庆坤听明白了,可,他坐着没动,身后有张喜篷的人,吕安和宝儿有危险。

吕安走近顾庆坤,压低声音:“石河村在唱大戏,顾大哥,剩下的事儿不用您操心了。”

顾庆坤知道石河村有自己人,他认识崔耀宏夫妻,他恍然如梦,吕安想把张喜篷引到哪儿去。“本想俺亲手杀了张喜篷……不多说了,你们注意安全。”顾庆坤一只手支撑地面跳了起来。“俺走了。”

看着顾庆坤往回走的身影,吕安拉起宝儿的手说:“走,咱们娘俩去看大戏。”

石河村露天戏“吕洞宾打药”紧锣密鼓地进入高潮,台上,吕洞宾沿着洛河,来到一古镇看见一位姑娘在河边洗衣服,这位姑娘面如桃花,眉似柳叶,口如樱桃,真是俊美;发似黑色锦缎,一直垂在地上;身穿一袭粉红色的裙子,婀娜多姿。吕洞宾上前戏道:“请问姑娘,尘世以上,什么大如天?什么软如绵?什么东西甜如蜜?什么东西苦黄连?”姑娘羞答答地说:“高堂父母大如天,夫妻恩爱软如绵,怀抱娇儿甜如蜜,老来无子苦黄连。”吕洞宾听了十分钦佩,拍手叫好。

姑娘白楞了吕洞宾一眼,又道:“今天是三月三日,王母娘娘大寿之期,你是八仙之首,要是回去迟了,必受责罚。”……其实,这位姑娘并非凡间女子,而是王母娘娘的侍女牡丹。

台上扮相牡丹姑娘的确漂亮,扮演吕洞宾的唱功声情并茂,台下人们连声喝彩。

张喜篷的滑竿落在了打谷场外面,他坐在竹椅上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一个抬轿子的弓腰跑上前,“张爷,您是躺会儿,还是下来走走?”

“下去……今儿这儿还挺热闹,这帮穷鬼还会找乐……”

“是,您慢点,抓着俺的胳膊……”

“那个小媳妇带着孩子进去了吗?”张喜篷这是多问,他早看到吕安带着小宝儿钻进了打谷场。

“是,张爷,他们娘俩进去了。”

张喜篷对吕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不仅想弄明白吕安是什么人,他还想认识吕安,这个小媳妇不仅模样长得俊秀,还会生儿子。

张喜篷有两个女儿,即使有两个女儿他也不敢埋怨他老婆一句。虽然他每天、每时在矿工面前耀武扬威,却是地地道道惧内的主儿。从结婚到现在,只有老婆打他的份儿,没有他高声说话的时候,他今天的一切与他老婆舅舅提携分不开,他的老婆动不动就用这一些话羞辱他,他也认了,在外面他除了偷偷逛红房子,其他地方他也不敢去,想到这点,他羡慕顾庆坤有那点手艺,经常出门帮人杀个猪,杀猪还睡到人家姑娘炕上了,这姑娘还给他一个煤黑子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就没有姑娘给他生个儿子呢?

张喜篷离开坊子碳矿区不害怕,石河村离着坊子碳矿区只有二里多路,他手里有枪,枪声一响坊子的日本军队就会听到,鬼子的电驴子一眨眼就会到眼前,张喜篷有点得意忘形。他的一只手里握着那支手枪,他的另一只手抓在一个打手的胳膊上,他纵着肩膀,挺着大肚子,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挤进了看戏的人群,他的眼睛往台上瞄了一眼,台上走着一个漂亮的仙女。

耳边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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