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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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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门哪户有什么磕碰的,也都一并报到五城兵马司。”

说着,封炎目光冷冽地朝那些地痞流氓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天子脚下,胆敢如此放肆,可不能太便宜他们了……”要不是他们,他还好好地在家里和蓁蓁喝茶呢!

那些个地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丛林中的一只猛兽盯上似的,胆战心惊地移开了目光。

五城兵马司的人从前一度是懒散惯了,但自打封炎到任后,狠狠地收拾过他们几顿,如今也算是被打服了,至少不敢不听封炎的话。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把几个学子先送去了街尾的黎家药铺,而那些个地痞也都被拉走了。

骚动渐渐平息,封炎正琢磨着快点回公主府,就听东边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响亮,伴着那啪啪的挥鞭声。

循声望去,可见几匹矫健的高头大马朝这边飞驰而来,最前面的红马上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內侍,身后跟了几个禁军打扮的男子。

前面封街的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看这几人的架势就是从皇宫来的,不敢阻拦,那几人畅通无阻地飞驰了过来,然后在几丈外“吁”地勒住马绳。

马儿发出不安的嘶鸣声,马首抬得高高,很快就停了下来。

“封指挥使,”红马上的內侍也不下马,随意地对着封炎拱了拱手,笑吟吟地说道,“皇上宣您即刻进宫觐见!”

奔霄打了个响鼻,不耐地踱了两下铁蹄。

相比之下,封炎神色淡淡,跨坐在马鞍上的神情姿态随意中带着几分洒脱,爽快地说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话音未落,他胯下的奔霄已经自动调转了方向,率先奔驰了出去,去的不是公主府,而是皇宫的方向去。

少年郎鲜衣怒马,马蹄飞扬,那混着尘埃的雪水飞溅,泥泞不堪。

随着那凌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华上街也彻底恢复了平静,路人如常般来来去去,行色匆匆……

日头高悬,积雪渐渐融化,等封炎来到皇宫时,已经是正午了。

即便是皇宫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屋檐上的黄色琉璃瓦也被积雪所覆盖,屋檐下垂吊着长短不一的冰挂,整个皇宫彷如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冷得彻骨。

“封公子,皇上在里头等您。”御书房里服侍的小內侍恭恭敬敬地对着封炎行了礼,在前面带路。

封炎似有几分魂不守舍,在檐下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空中的太阳看了一眼,这个时辰,蓁蓁想必和娘、无宸一起用上午膳了吧。

想着,封炎幽幽叹息,终于慢悠悠地撩起衣袍跨过了门槛。

御书房里,还是没有变,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气氛压抑沉闷,只有皇帝一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透着几分烦躁不耐。

“皇……”

封炎如常般给皇帝行礼,然而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皇帝不悦地出声打断了:“阿炎,朕委你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总管京中治安,可是你又是怎么当的差?!”

皇帝越说越是火冒三丈,步子踱得更快,怒道:“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竟然发生此等恶劣事件,传出去真是贻笑大方!这事必要给学子们一个交代!你……”

“皇上舅舅说得是。”封炎抬眼看着皇帝,一本正经地抱拳附和道,那漂亮的脸庞上义愤填膺,却是自然而然地打断了他的话,“这贼子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猖狂,若非是傻得不要命了,肯定是有所倚仗!此事幕后定有主使!”

皇帝停下脚步,眼神深邃地看向了几步外的少年。

封炎毫不闪躲地与皇帝四目直视,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通透无暇,嘴里还在愤愤地说着:“皇上舅舅,那些地痞如此猖狂,根本就没把皇上舅舅您放在眼里,必须杀一儆百,方能以儆效尤!”

“您放心,您既然把京中治安交给外甥,外甥怎么也不能辜负圣恩,也一定要给今日受害的学子们一个交代!”

“还请皇上舅舅给外甥五天的时间,外甥一定将贼人捉拿归案!”

三言两语间,封炎就对着皇帝立下了军令状,神态坚决,带着一种少年意气的勇往直前。

话落后,御书房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人浅浅的呼吸声。

负手而立的皇帝脸色变了好几变,眼神更是阴沉不定。

他一开始只不过是想借此事压压封炎,借着处置他的玩忽职守,把世人的目光从长庆的身上拉回来。可是现在……

封炎的话说得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错处。自己若是不让他查,难道是要包庇那伙地痞流氓不成?

自己若是让他查了,查出来的结果恐怕不会是自己想看到的,届时只会让皇家丢尽脸面,成为这天下的笑柄……

皇帝的眸中一片幽凉,暗潮汹涌。

随着沉默蔓延,空气沉甸甸的,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御书房的一角,一道颀长的身形静立在书柜与书柜间的阴影中,沉默时,他似乎鬼魅般毫无存在感,此刻他上前一步,从阴影中走出,那昳丽的容颜、那红艳的衣袍瞬间就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皇上,臣以为此事理应交由京兆府处置。”岑隐开口道。

对啊!皇帝顿时双眸一亮,差点没抚掌。

和封炎不同,京兆尹就是个老油条,自己只需要一个暗示,他就知道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

而且,这事儿就发生在京城,由五城兵马司负责可以,交给京兆府也没错!

皇帝心里有了决议,撩袍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神色间也沉淀了下来,淡淡道:“阿隐说得是。京兆府就该管京城脚下的事儿,这件事理该交给京兆府去查。”

封炎没有说话,反倒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岑隐,目光明亮而锐利,颊畔几缕碎发透着一抹桀骜不羁。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而岑隐始终神色淡淡,嘴角微微翘起,一派云淡风轻。

须臾,封炎方才移开了目光,抱拳缓缓道:“是,皇上舅舅。那外甥先告退了。”

皇帝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吧。

封炎大步流星地离去了,那绣着五爪金龙的锦帘随着他打帘的动作一起又一落,帘子上的金龙在上面张牙舞爪,仿佛在叫嚣挣扎着……

皇帝随意地捧起了一旁的珐琅粉彩茶盅,慢悠悠地用茶盖轻轻拨去浮在茶汤上的茶叶,却是有几分心不在焉,那茶盅迟迟没有凑到嘴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忽然问道:“阿隐,你说阿炎他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臣记得封公子前几月才满十四吧?”岑隐似是答非所问,语气中轻描淡写。

皇帝看着那茶汤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怔了怔,眼神一时恍然。

是啊,封炎现在才不过是舞勺之年而已。

皇帝终于把茶盏凑到了唇畔,啜了口热茶,浑身渐渐暖了起来,胸口却还有一口气梗着,不上不下,心里对长庆所为恼怒不已:他这个胞姐啊,真会给自己惹麻烦。若不是太后,自己真是不想管她了!

外面的寒风呼啸,吹得窗外庭院里光秃秃的树枝疯狂地起舞,发出“啪啪”的声响。

封炎丝毫不觉寒意,心口一片火热,离开皇宫后,他没去五城兵马司,而是策马径直回了公主府。

然而,等他急不可耐地来到玉华堂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却是傻眼了。

安平清了清嗓子道:“绯儿用了午膳后,就已经回去了。”

封炎仿若未闻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是被冻僵了似的。

安平无力地扶额,心里是又好笑又无语:真是个傻儿子!